公社让组长江祁年抓阄选最后一批回城知青的前夜,
我跪在县知青办门口,双手奉上父亲的军功章,声声泣血,
“领导,我愿意前往大西北支援,不参与抓阄回城。”
这次,不是我不想回城,而是我重生了。
前世我被未婚夫江祁年抽中,兴高采烈的跟他回了城。
谁知新婚夜,他给我灌了药,反锁房门,让村长家的傻儿子糟蹋了我。
我哭着问他为什么,
“要不是你在抓阄中做手脚,阿月怎么会死?”
原来我们回城后,林阿月就被那傻子玷污,不堪其辱跳了河。
江祁年恨我入骨,不仅喊来了众人围观,还通知了我年迈的母亲。
我成了人人唾弃的“破鞋”,最终吊死在房梁上。
母亲也含恨离世。
这一世,我宁可去戈壁滩上喝风咽沙,也绝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可他却不愿意了,宁愿追去大西北,也要将我抢回……
1
见我拿着军功章进来,江祁年脸色难看的将我堵在门口。
“周婉君,你是不是又准备拿你爸的军功章去要求让你回城了?”
“我告诉你,这辈子我绝不会让你得逞,也不会再让阿月受伤害!”
我怔愣了一下,知道他也重生了。
前世,他偷偷在抓阄纸条中多放了三张林阿月名字的纸条,可没想到最终还是抓中了我。
他一直怀疑我用了什么手段作弊。
现在看到我拿着我爸的军功章,便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平静的开口,
“放心,我不回城。”
听到我的回答,他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满脸都是嘲讽。
“不回城?那你拿这个去找领导干什么?”
我一时哑口无言。
因为领导刚嘱咐过,去大西北的事暂时不要对外声张,
虽然这不是美差,但是目前还没有定下最终名单,要等明天开会过后才知道。
想到这,我搪塞地说道,
“这个是我自己的私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见我说不出原因,江祁年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他鄙夷的看着我,警告我说,
“周婉君,你别想耍花样,我会死盯着你。”
“阿月身体不好,她必须先回城。”
“你若是识相,等我带着阿月回城后,会想办法让你回城的。”
看着这个曾经对我温柔含笑的眉眼,此刻竟感到如此陌生。
懒得与他再纠缠,语气平静的回答,
“好。”
随他吧,他爱怎么想都行,反正三天之后他就要回城,而我也会去大西北,
到时候他自然就会知道。
而明天就是林阿月26岁生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上辈子其实根本就不是村长家的傻儿子糟蹋他,而是林阿月利用他。
抓阄很快举行,终于这次抓中了林阿月。
本以为已经如了他的愿,可以消停些。
没想到刚出生产队,就又被他堵在门口。
林阿月脸色苍白却遮不住得意,弱不禁风的靠在江祁年身边。
一副关心我的样,眼神却闪着恶毒的光,
“我们要回城了,把你一人留在这穷乡僻壤,真的于心不忍。”
“你放心,我会帮你好好照顾祁年的。”
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勾了勾嘴角,
“谢谢好意,管好自己就行。”
江祁年心疼地将林阿月搂在怀里,冲着我就吼道,
“名额是抓阄得来的,你有气就冲我来。”
我看了眼气色明显不好的林阿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我没生气,就是单纯的恭喜。”
“对了,既然你要回城了,那我们就此解除婚约吧。”
江祁年神色一怔,随即满是不耐烦的开口道,
“我都说了会想办法让你回城,你怎么还抓着不放。”
说完像是怕我再纠缠,半搂着林阿月就疾步离开了。
望着他仓皇离开的背影,我无声的笑了笑。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来人是和我一样没被选中的宋远墨。
刚好,我正准备去找他。
2
因为常年劳作他皮肤黝黑,身材削瘦却高挑,
大家私下都喊他软柿子,因为每天没人干的活都是他干,他从不推辞,只低头干活。
空闲时间就一个人安静的看书,存在感极低。
可我知道,他不像表面这样简单。
上一世,他主动放弃回城,就是想去大西北,后来费了好大的劲才过去。
他家是学术世家,祖辈和父辈都是知名学者,只是受文革影响被打压。
而他也是农业方面的专家,他不跟人交流只闷头干活,只是为了利用无人打扰的时间在思考。
他低垂着头从我旁边经过,我一步拦在了他的面前。
“我知道你的身世,我要你娶我。”
宋远墨没想到我会突然拦住他,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我不管不顾的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想去大西北,我能帮你。我父亲是烈士,母亲也是公职人员,我可以用我的身份带你快速去大西北,但是前提是你得娶我。”
我必须在大西北公开招聘之前拿这个要挟他才能让他娶我,果然他一直躲闪的眼神突然看向了我。
“我就一个条件,三天后我要跟你一起去大西北。”
宋远墨沉吟了半响,点头答应。
我们在大队办好了介绍信,他随即起身去县里办结婚证,只为赶上三天后的第一波去大西北的名额。
从村口送宋远墨回来时,就看到林阿月跟村长家傻儿子站在草垛后说笑,时不时林阿月还摸他一下。
我从旁绕道离开。
第二天天没亮就起床,夏季双抢时节忙碌异常,
穿衣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前一天放在椅子上的那件白底碎花衬衫。
赶着去上工,只能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出门了。
刚到田边,就听到一阵喧哗声。
林阿月正拿着两把镰刀跟另一名女知青争执。
见到我过去,直接塞了一把镰刀到我手里。
随即委屈地看向那个气愤的知青。
“我是帮婉君代拿的,好用的镰刀得给组长未婚妻。”
我还没来的及张口,一群人就把矛头对准了我。
“迟到还叫别人挑镰刀,真够不要脸的。”
“仗着自己未婚夫是组长,就有特权了是吧。”
“今天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猛的推我一下,刚下过雨的田里湿滑异常。
脚下一滑,我整个人重重的摔进了旁边的泥坑。
泥水灌进我的鼻腔眼睛,让我无法张嘴。
“啊呀,你们这样对她,等下组长来了可不得了。”
林阿月假装为众人着想说道。
一听这话反而激起了众人的逆反心理,更加变本加厉的对待我。
我气愤不已,想爬起来,可还没动作就被人一脚又踢倒在泥坑里。
想开口解释,结果还没开口又被踹上一脚。
一次又一次的爬起又被踹倒,让我成了众人取乐的对象,田间哄笑一片。
突然有人低低的喊了一声,
“组长来了。”
大家立马静音。
林阿月来拉我,可还没碰到我就啊的一声歪倒在我旁边。
3
江祁年疾步走到林阿月的身边,小心的扶起她,厉声的责问我,
“怎么回事?”
林阿月委屈巴巴的抽泣声响起,
“婉君不小心摔倒了,我好心来拉她,可没想到她却把我推倒了。”
说着还暗含深意的朝着众人看了一眼,
刚才跟林阿月争抢工具脸红脖子粗的人,此刻都开始附和起她。
“可不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就没见过这样恶毒的人。”
众人的话让江祁年脸黑得能滴下墨汁。
我狼狈的爬起身,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
“我没有!”
“是她”
“祁年,好晕!”
我的话被林阿月虚弱的声音打断,她扶着太阳穴摇摇欲坠。
江祁年扶住她,随即近乎咬牙切齿的说道,
“既然你不团结同志,那今天你去挑稻。”
“不挑完不准吃饭!”
话落扶着林阿月转身就走。
众人面面相觑,个个笑的像偷了腥的猫。
挑稻是最累的活,需要大量的体力,女性根本干不了这个活。
可江祁年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分配过去,
我捏着因旧疾正隐隐作痛的肩膀,看着他们相携的身影,终于冷笑出声。
原来爱与不爱这么明显,上辈子怎么就没发现呢?
好在只要再坚持两天,就能彻底摆脱他了。
我咬牙挑着两百斤的稻谷,不停的往返田间和打谷场。
三伏天太阳晒的我眼前发黑,再加上一上午重活已经耗尽我的体力,
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田埂上。
可大家都去吃饭了,根本没人注意到晕倒的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眼神慢慢聚焦看到了大队书记的脸。
“要不是我着急超近道去县里,还不知道要多久才有人发现你。这么热的天中午不能干活,知道吗?”
说着就要送我去卫生所,可我谢绝了,
他将我送回宿舍,随即赶往县城。
躺在床上浑身难受,迷迷糊糊陷入了梦魇,前世记忆一遍遍袭击我,根本醒不过来。
等我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
匆忙赶往大队,可一路上见到我的人,不是朝我露出鄙夷的眼神,就是窃窃私语,
更有甚者朝我吐起了口水。
虽然感到奇怪,可我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到大队,原本嬉笑的人们看到我立马噤了声。
江祁年怒气冲冲地冲到我面前暴喝一声,
“说!昨晚干什么去了?”
我木然的看着他,声音嘶哑地说道,
“在宿舍!”
“我劝你想好了再说,如果有一句假话我决不轻饶你。”
他厉声警告我,眉间压着化不开的怒意。
不想在离开前节外生枝,所以我耐着性子解释道,
“昨天我晕倒在田间,是大队书记送我回宿舍,然后我就一直在宿舍没有出过门。”
听到我的话,大家随即发出阵阵嗤笑。
“真会撒谎!明知道书记去了县里,扯上书记就能拖延时间。”
“嘴真硬!说没出门,那好几个人看到出现在村尾破柴房里的她是鬼啊。”
我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中拼凑出事情原委,
原来,昨晚村里有几人看到穿着白底红花衬衫的我和村长家傻儿子在村尾破柴房里厮混。
我想都没想急忙开口否认,
“不是我!那件衬衫昨天就没找到。”
话音未落,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嘴里满是血腥味,耳边嗡嗡作响。
“还不承认?”
“那件衬衫全村只有你有。”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失望地看向江祁年。
“我说的事实!”
“如果非要污蔑我,你就拿出证据!”
江祁年见我态度坚决,表情出现一丝松动。
林阿月却走了过来,挽着我的胳膊,一副为我着想的样子,
“婉君,女人名声很重要的。”
“村长家条件不错,既然你已经跟那傻子在一起了,不如就嫁到村长家也挺好的。”
4
我一把甩开她的手,冷声说道,
“要嫁你嫁!”
“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江祁年听到我的话顿了顿,目光像淬了毒的箭。
“周婉君,我坚决不允许我的未婚妻是搞破鞋的人,我嫌脏!”
他的话像一把生锈的刀,狠狠的插进了我的胸口,瞬间被剧痛席卷。
虽然这辈子就没打算跟他有瓜葛,但我也不能让人毁了自己的名声。
我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他,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就这样认为我?”
他一愣,似乎被我的眼神吓到。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林阿月见江祁年忘记了反应,立马插话,
“婉君,我知道你觉得丢人不愿意承认,可得解决问题呀。”
“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让我们整个知青组蒙羞。”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我成为了众矢之的。
“可不是,明天就要回城了,没想到还遇到这种糟心事。”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组长,这事必须要处理好,我可不想带着这个丑事回城,跟这种人待一个组真倒霉。”
江祁年闻言,脸上那本少之又少的愧疚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嫌恶地看着我,
“周婉君,死不承认不能代表你没做过!”
“如果在你宿舍找到那件衣服,是不是就能说明你在撒谎?”
林阿月立马自告奋勇地举手道,
“我去找!我知道她的衣服都放在什么地方。”
“一定仔细找,不会任何一个地方。”
得到江祁年同意后,林阿月和另一个知青去了我的房间。
片刻后,就听到她两兴奋的声音传来。
“找到了,找到了!”
话落就见林阿月举着那件白底红花的衬衫冲了进来。
江祁年一把扯过衣服拿到我的面前,双目赤红咬着牙开口,
“你还要狡辩吗?”
“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震惊地看着那件衬衫,确实是我的,
可我昨天明明没找到,现在却被林阿月找到,
消失的这一晚就有人看到有人穿这件衣服出现在村尾。
终于明白了,难怪今天的林阿月看起来一点病态都没有。
扭头看向一脸势在必得的林阿月,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是你偷了我的衣服!”
“你怎么乱咬!”
林阿月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满脸委屈的看向江祁年。
江祁年快步走来一把扯开我的手臂,用了十足的力气,我的手臂咔嚓一声就脱了臼。
看着我耷拉的手臂,他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高声斥责我,
“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把她关进大队的仓库,等书记回来商讨怎么处置她!”
我大声喊着我是被冤枉的,
可无论我怎么解释,江祁年没再看我一眼,直接给我定了罪。
一群人拖拽着我往仓库去。
脱臼的胳膊在众人拉扯下,疼的让我几乎昏厥过去,
可却没让我忽略林阿月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
我像死狗一样被扔进了仓库,脱臼的胳膊连带着旧疾的肩膀疼的让我直接晕了过去。
再睁眼,天已经黑透,
喝了口身边的水后不久,就觉得浑身发热难耐,前世被下药的记忆袭面而来。
突然外面传来痴傻的声音,
“嘿嘿,小媳妇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