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次暗杀任务,因为新人不敢开枪失败了。
按照规矩,我当众责打她三十鞭,鞭鞭见血,皮开肉绽。
沈叙白夸我行事公正,破天荒地允许我进他房间领赏。
那晚,我们借着酒劲,在欲海中翻涌浮沉。
他掐住我的下巴,逼我叫出声,直到呻吟声盖过禁闭室传来的尖叫,才满意地放我沉沉睡去。
夜半醒来,我隐约听到有人在床边说话:
“少爷,许小姐已经被送往医院治疗,暂无大碍。”
“照您的吩咐,听安姐的手筋和脚筋都挑断了。”
“可她向来以身手为傲,若是知道被废,会不会崩溃?”
沈叙白淡淡开口:
“大不了沈家养她一辈子,我不会嫌弃的。”
我下意识地想要坐起身,却绝望地发现,丝毫动弹不得。
原来十年的以命相护,都敌不过一张与死去白月光相似的脸。
我咬碎藏在臼齿中的芯片,传出信号:
“杀手魅影,即日起恢复自由身。”
1
床边传来谈话声,无比真切:
“清月还好吗?”
“伤势已无大碍,但……”
下属顿了顿,接着说:
“许小姐一直哭着喊您的名字。医生说,她精神受了很大刺激,被确诊为创伤应激综合征,”
沈叙白用力砸了下轮椅扶手,怒不可遏。
“把全世界最好的心理医生找来,再给清月购置一万件顶奢品牌的当季新款,另外给她转账一个亿。”
“还有,等听安醒了,让她亲自给清月道歉。”
我忍不住喉头发紧。
下属犹豫着开口:
“其实听安姐,也只是按规矩办事,并没有故意针对许小姐。”
“每次执行任务失败,她都会以身作则,主动领罚,少说也挨过十几次鞭刑了。”
沈叙白语气漠然:
“三年前,她污蔑阿月是对家卧底,趁机处决了她。这一次,她还想故技重施,害死我失而复得的爱人。”
他停了两秒,话音愈发森冷:
“传令下去,以后不许任何人为听安说话,若有违者,水刑伺候。”
大脑瞬间空白,如遭重击。
原来,他从未真的相信那个女人是卧底。
甚至因为补偿心理,对这个名字和长相皆相似的替身,格外偏爱。
却连旁人为我申冤,都不许。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沈叙白迫不及待地接通:
“消息放出去了吗?”
电话没开免提,但我经过特殊训练,听力远胜常人。
“少爷放心,我已按您吩咐,派人在全市散布‘杀手魅影昨夜执行任务时意外身亡’的消息。”
沈叙白长舒一口气,重重地靠在椅背上。
“这些年,那群家伙一直对她虎视眈眈,想要夺走她为己所用。”
“可像她这样极度危险、知晓沈家诸多隐秘的杀手,绝不能落入旁人,尤其是那个人手中。”
“如您所愿,她的后路被彻底堵死了。”
电话那头恭敬地回应。
沈叙白恍若未闻,操纵着轮椅来到床边,梦呓般低语:
“还不够,听安。”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我装作熟睡。
片刻后,沈叙白俯身,在我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只要你以后安分守己,不再惹事,我便允许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内终于恢复了寂静。
我挣扎着坐起身,浑身大汗淋漓,像从水中捞上来一般。
原来,他废我手脚、断我退路,都是因为我伤了许清月!
可执行第九十九次任务时,明明是她说杀人很酷,求沈叙白让她也去。
我特意给她安排了最简单的任务,甚至连枪口朝向都替她调整好。
临到关头,许清月却迟迟不肯开枪。
只因对面是个孕妇,她不忍心。
我告诉她,那是男人假扮的,肚子里揣的是十公斤炸药。
她说什么也不肯信,还反手打伤我的肩膀,阻止我射杀目标。
那天,我们被炸死了三个人。
我右肩多了个血窟窿。
唯独她,毫发无伤。
我下意识攥紧拳头,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沈家,不能再待下去了。
我用牙咬住绷带的系结处,一圈圈剥落血色纱布,露出惨不忍睹的双手。
强忍着痛楚,从床头柜的暗格里摸索出一把枪。
然后匍匐着前进,爬到房间角落的备用轮椅上面。
我操纵着轮椅进入电梯。
三层、二层、一层……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一道黑影从面前闪过。
我寒毛直立,条件反射地对准目标,扣动扳机!
枪响过后,别墅的灯光尽数亮起。
多年杀手的职业素养,令我很快适应了刺眼的白光。
可偏偏,这是我此生最不愿看到的景象。
一只小狗躺在大理石地板上,头颅下缓缓流出暗红的鲜血。
那是我送给沈叙白的“守护神”。
我惊惧地睁大了双眼,心脏疯狂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
“不,怎么会是小黑,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从轮椅上摔落,手脚并用地爬向奄奄一息的小黑。
就在指尖快触碰到它时,轮胎重重地压住了我的手。
高大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我艰难地抬起头。
沈叙白俯视着我,宛如高高在上的天神,对我无情审判:
“你逼着清月丢掉善良和怜悯,现在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么?巴掌不落到自己身上,便不知道疼吗?”
2
许清月挽着他的胳膊,一副苦主姿态。
我咬紧牙关。
用另一只没被踩住的手,拽住沈叙白的裤脚。
“帮小黑请宠物医生好不好,它还没死,还有一口气。”
对上我恳求的目光,沈叙白毫无波澜:
“一条狗而已,死了就死了,不值得救。”
可小黑是他的守护神。
他梦魇缠身时,只有抱着它才能安心入睡。
十年相伴,终究只换来一句不值得。
我不再求助,而是撕下一块衣角,尝试给小黑的伤口止血。
可我的枪法太准,又瞄准在头部。
几个呼吸间,小黑的胸膛便渐渐没了起伏。
缩回颤抖的手,轻轻阖上它的双眼。
我对沈叙白说:
“少爷既然出够了气,能不能让我先安葬小黑的尸体。”
沉默半晌,沈叙白后退几步,让出一条路。
“其实,我也很难过,毕竟这只狗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不如,你再送我一只?只要你以后乖乖听话,我保证不会再动它。”
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我抱起冰冷僵硬的小黑,默默收紧怀抱。
向庭院的方向爬行。
许清月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快拦住!不能让她带走那只狗的尸体。”
话音刚落,数名保镖站成一排,阻拦在我面前。
她指了指脸上若有似无的黑眼圈,撒娇地说:
“叙白哥哥,你看,我最近老是失眠做噩梦。”
“听说黑狗血可以镇压邪祟,不如榨干尸体取血,护佑我平安。”
闻言,沈叙白捧住她的脸细看,满眼心疼。
我喉咙一紧,央求地看向男人:
“你已经答应我了,难道要反悔?”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沈叙白难得的目光闪躲:
“反正都死透了,与其埋在土里腐烂,不如取血给清月治疗失眠。”
他命人将我双手反剪,按在地上。
脸颊紧贴着冰冷的地板,我被迫观看这场残忍的表演。
他们用匕首割断小黑的喉管,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两个小时后,接满了整整三个铁桶。
血腥气四处弥漫。
许清月嫌恶地捂住鼻子,用手不停地扇风。
“好臭,我突然又不想要了,拿去浇花吧。”
沈叙白宠溺地敲了敲她的额头:
“都听你的,小祖宗。”
他们忘我地拥吻时,我被押到庭院里浇花。
许清月说喜欢玫瑰花。
沈叙白便下令,拔光我亲手种下的薰衣草,全部换成红艳欲滴的成熟玫瑰。
可他不知道,这种花,是要用血肉滋养的。
我火化了小黑的尸体,没有把它埋在花圃当肥料。
趁看守不备,我悄悄走到栅栏附近。
外面不远处,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如约而至。
拨开灌木丛,我钻进一处狗洞。
然而,头刚刚钻出洞外,双腿便被猛地拖回。
卧室里,沈叙白搂着许清月,面色铁青。
“你欠下的,还没偿还干净,竟然敢私自逃跑。”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必手软。之前你打了清月三十鞭,现在就让她亲自打回来吧。”
他不由分说,把带着倒刺的长鞭塞到了许清月手中。
许清月佯装害怕,却一下比一下抽的狠。
我咬牙硬扛。
但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第十鞭落下,我彻底昏死过去。
翌日清晨,刚睁眼,我便看见正在削苹果的沈叙白。
我沙哑着嗓子说:
“放我离开。”
沈叙白顿了顿,朝我递来一片削成小兔子形状的苹果。
我偏头躲过:
“你记错了,我不喜欢苹果。”
他淡淡开口:
“他们说,你自己领过罚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讽刺地勾起嘴角:
“少爷跟我春宵一度时,不也没发现吗?”
沈叙白转移话题,又问起昨晚我要逃去哪里。
我表示无可奉告。
怔愣间,他不慎切到了手指,伤口渗出血珠。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反应。
我别过脸,望着窗外发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少爷,许小姐说她肚子疼,哭着找您。”
沈叙白顾不得处理伤口,急忙赶到楼下。
他走后,一只信鸽飞到枕边。
纸条上面写:
“交易还作数吗?魅影小姐。”
我回了两个字:
“等我。”
3
私人医生匆匆赶到。
做过全身检查后,他宽慰地说:
“夫人,虽然看起来严重,但都是皮外伤,您身体素质这么好,很快就会恢复的。”
我哑然。
倒是第一次听见这么新鲜的称呼。
淡淡否认:
“你认错了,我不是沈叙白的妻子。”
医生惊讶地说:
“沈少让我务必用最好的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治好您,我看他那样关心在意您,以为您是……”
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不过是沈家的下人罢了。”
针头扎入静脉时,沈叙白突然破门而入。
他神色焦灼,不顾形象地大吼:
“大夫呢!清月肚子疼得厉害,先给她治疗!”
医生畏惧沈家权势,弯腰哈背地提着药箱离开了。
男人冲到病床边,狠狠地揪起我的头发,双目猩红地与我对视:
“亏我之前还对你心软,想着你虽然成了废人,但至少我可以养你一辈子,总不至于让你流落街头。”
“没想到你这么恶毒,竟然摘了清月的子宫!”
我冷冷地说:
“我什么都没做。”
沈叙白眼中怒火更甚:
“你的意思是清月在骗我了?她没你那么心机深沉,如果不是我不放心,非要让她做全身CT,我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她还要替你隐瞒多久。”
我扯了扯嘴角,无声苦笑。
沈叙白粗暴地拽着我来到许清月的房间。
逼我道歉。
许清月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听安姐,就因为你曾经伤过子宫,无法生育,你便要剥夺我做母亲的资格。可你摘掉我子宫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一个成形的男胎……”
她渐渐情绪失控,捂着脸痛哭:
“我本来不想揭发你的,可叙白哥哥说想让我给他生孩子,我真的好愧疚……”
沈叙白甩了我一巴掌,怒喝道:
“还不跪下!”
“磕够一千个头,为你做下的丑事赎罪!”
我倔强地站直了身体。
我失去的孩子,又有谁来赔罪呢?
他似乎忘了,只因我执行任务时不小心被陌生男人碰到手指,他便觉得我脏。
甚至怀疑我怀的是野种。
不配合流产,他便开枪打伤我的小腹,差点一尸两命。
头重重地砸在地上。
眩晕感越来越强,我眼冒金星,七窍流血。
他明明比谁都清楚,我最喜欢小孩子。
又怎么会伤害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呢?
我彻底失去意识。
4
梦里,我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沈叙白的双腿突然瘫痪,无数医生都说治不好。
甚至,找不到发病的源头。
一天夜里,我看到女佣阿月鬼鬼祟祟地钻进沈叙白的房间。
跟上后,她正在往水杯里撒诡异的白色粉末。
我认出那是一种罕见的神经毒素。
几番审讯过后,阿月交代了一切:
她承认自己是叶家派来的卧底,任务是接近沈叙白,让他彻底变成植物人。
按规矩,我将她秘密处决。
得知一切的沈叙白,除了吩咐我好好安葬外,一切都平静如常。
“别装睡,我知道你醒了。”
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男人坐在病床边,食指和大拇指捏着一块芯片碎片,神色复杂。
“佣人在地毯上发现了这个,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是传递信号的芯片吧。”
他的声音里渐渐染上怒意:
“听安,你就这么想离开沈家吗?”
“你已经是个废人了,外面有那么多仇家在追杀你,除了我,还有谁能保护你?”
我冷笑不语。
“你早就找好下家了对吧!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沈叙白发疯般掐住我的脖子,怒不可遏。
视线逐渐模糊。
我任由手掌不断收紧。
双眼翻白之际,他却突然松了手。
“想走是吧,好,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我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心中却没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沈叙白,绝不会主动放我离开。
他定是又想出了新花样折磨我,为他的小情人出气。
……
夜幕降临时,我被保镖关进铁笼。
当黑色绸布突然被掀开,聚光灯刺得睁不开眼时——
我发现自己身处拍卖台中央。
“这不是曾经的顶级杀手魅影吗?怎么成废人了,啧啧啧。”
“沈少也太不厚道了,拿个被玩烂的女人糊弄我们,白送我都不要。”
“嘿嘿,你不懂,这种脾气火辣又反抗不了的美人,玩起来才带劲。”
沈叙白勾唇一笑:
“起拍价五毛,大家开始吧。”
许清月娇笑着捶了下他的胸口:
“叙白哥哥,你好坏啊,听安姐好歹也是曾经黑白两道的风云人物,怎么才卖这么点钱,都不够我买个头绳的。”
他轻瞥了我一眼,对许清月调笑道:
“乖,一会儿拍卖挣的钱,给你当零花钱。”
见沈叙白不似开玩笑,众人争先恐后地出价:
“我出一块,哈哈!”
“十块钱凑个热闹,不能再多了。”
“我出五十,比一盒套都贵,也算是下血本了。”
“一百万!”
喊出“天价”的是一个刀疤脸男人。
隔着铁笼,他对我上下打量,露出邪笑。
“沈少,人我带走了。”
不少人窃窃私语:
“刀疤的脸就是被她毁的,落到他手里,可算是完蛋了。”
“这女人无非就是两个下场,被剁成肉泥,或者剁成肉泥后喂狗。”
“沈少怎么不说话,该不会是舍不得,想反悔吧?”
沈叙白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在等我求他。
四目相对良久。
他摇头叹气,似乎很惋惜的样子。
“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我也救不了你。”
所有人都注视着我,眼神或戏谑,或嘲弄,仿佛在看一个可怜虫。
刀疤脸兴奋地摩拳擦掌:
“小贱人,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
“让我想想,一百零八种刑罚,从哪种开始好呢?”
沈叙白漫不经心地勾唇:
“悠着点,别太快给玩死了。”
刀疤嘿嘿一笑,粗暴地将我拽出铁笼。
“放心,到时候给兄弟们发视频,绝对够刺激!”
全场欢呼:
“还是你够意思啊,刀疤。”
“等你玩够了,这娘们能不能借兄弟爽几天?”
“想想都硬的不行,走走走,现在就到你家去!”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男声响起:
“等等。”
“我要点天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