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红着脸对我告白的少年,
二十六岁时,在外有了家。
结婚时,傅礼言提出丁克,我没同意。
女儿出生那晚,他红了眼眶,把所有身家都给了我。
“若蓝,我这辈子有你和女儿就够了。”
我泪流满面,只想和他白头到老。
直到他失约结婚纪念日。
我在写真店,
看见他穿着礼服,温柔为另一个女人整理婚纱的裙摆,
那女人身边,还站着一个男孩,眉眼像极了他。
他意外看见我,没有一丝惊慌,反而抢先开口,
“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伤心。
若蓝,为了我们的家,忘了你看到的,好吗?”
一句话,如万千冰锥刺入心脏。
我终于看清,
眼前这个曾许诺我一生的男人,究竟是人是鬼。
1.
“啪——!”
清脆的巴掌,响彻整个写真店。
周围,是倒抽冷气的声音。
傅礼言的脸偏向一侧,印着清晰的五指红印。
他却没生气,反而一把拉住我颤抖的手,用那温柔得能溺死人的眼神,来擦我的眼泪。
“若蓝,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伤心。”
他的话是冰刀,直插心脏。
我绝望地发着抖,取下无名指上戴了七年的戒指,用尽全力砸向他虚伪的脸!
“离婚吧。”
我的声音碎得不成样子。
他竟毫无波澜,平静地看着我。
“若蓝,你真的舍得吗?”
我疯了,指着他身后的女人和孩子。
“傅礼言!我们结婚七年!”
“那个男孩!他看起来八九岁了!”
“所以你是先跟她生了孩子,再转头来娶我的?!”
“你骗我!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冲上去,死死揪住他雪白的西服领口,疯狂地摇晃他。
“七年啊!”
“你演爱我演了整整七年!”
“我到底是该恨你,还是该……恨你死……”
他任由我发疯,不恼不怒,甚至还有闲心,挥手示意那对母子先走。
那个女人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拉着孩子匆匆离开。
等他们走了,他的声音才冷下来。
“若蓝,我们不至于这样。”
“在别人的店里吵成这样,像什么样子?这不是你的作风。”
是啊,我一向是得体大方的傅太太。
难怪,他能这么心安理得地把我当成一个完美的挡箭牌。
心痛得无法呼吸。
傅礼言,你就是算准了我爱你,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我发了狠,强行把他昂贵的西服外套扒下来,狠狠摔在地上,用高跟鞋使劲碾踩!
“沈若蓝!”
他的语气终于没了耐心,透着警告。
“你过火了。”
过火?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满嘴苦涩。
傅礼言,我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过火!
我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他。
在他转身想走时,我猛地冲过去,扣住他的手腕,拖着他就往店外的大马路跑!
“沈若蓝!你想干什么!”
他厉声喝道,却没有真的用力挣脱。
这个混蛋,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意会不会弄伤我。
“嘀嘀嘀——”
刺耳的鸣笛声在我耳边炸开,一辆飞驰的汽车险险擦着我们停下。
我吓得腿一软,狼狈地跌坐在冰冷的马路边。
婚纱裙摆沾满灰尘。
我恨我的懦弱。
傅礼言捡起我丢掉的戒指,走到我面前,缓缓蹲下。
他掏出手帕,是我六周年纪念日送他的那块。
他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温柔地、仔细地擦掉我手背上的血渍和灰尘。
“若蓝,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
“为了我们的家,忘了今天看到的事,好吗?”
他顿了顿,收起手帕,重新将那枚冰冷的戒指,郑重地套回我的无名指。
“只是,别再像今天这样冲动了。”
他抬眼看着我,语气无奈又宠溺。
“我不想你受伤,尤其……是因为我受伤。”
“我会自责的。”
他叹了口气,声音放得更柔。
“就算是为了我,别再犯傻了,嗯?”
我看着他深情款款的脸。
是啊。
不能再犯傻了。
为你犯傻,才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傻的事。
“回家吧。”
我失去了所有力气。
2
车刚停稳,我便推门下车。
密闭空间里,傅礼言身上的香水味和我的呼吸纠缠在一起,让我阵阵作呕。
指尖下的WY戒指,金属的棱角硌着我的骨头,冰冷,坚硬。
金玫瑰与银玫瑰的镶嵌设计,我曾以为是永恒的誓言,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笑话。
傅礼言跟在我身后进门,客厅里一片死寂。
下一秒,门铃声尖锐地划破了宁静。
傅礼言的身体瞬间僵住,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懒得理他,径直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脸色惨白,眼眶通红。
这张脸,我在私家侦探给的资料里,已经看到了不下百遍。
李音音。
她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即目光越过我,死死钉在客厅里的傅礼言身上。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我大开眼界的举动。
“扑通”一声。
李音音直挺挺地跪在我面前,眼泪说来就来,哭得我见犹怜。
“沈总,傅太太……我求求你,你放过礼言吧!”
这演技,不去考电影学院真是屈才了。
傅礼言脸色煞白,冲上来想拉她:“音音!你疯了!谁让你来的!快起来!”
“我不!”李音音一把甩开他的手,转头对着我,声音凄切,
“他根本不爱你!他每天陪着你,就像在坐牢一样痛苦!只有在我那里,他才能喘口气!求你高抬贵手,成全我们吧!”
我差点被她逗乐了。
坐牢?
那个曾经单膝跪地,举着这枚戒指,信誓旦旦地说“若有背叛,所有不幸尽加己身”的男人,现在觉得和我在一起是坐牢?
我垂眼看着这场闹剧,看着傅礼言的惊慌失措,看着李音音的自我感动,心里那点仅存的温度,也彻底凉了。
他不是什么银玫瑰,他就是一根搅屎棍。
而眼前这个女人,大概就是他搅出来的东西。
“若蓝,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傅礼言急得额角冒汗,伸手就想来拉我。
就在他手忙脚乱,试图去捂李音音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了这场闹剧。
是傅礼言的手机。
他下意识地想按掉,可屏幕亮起的瞬间,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上面跳动的两个字。
儿子。
他看了一眼来电,紧皱的眉头竟不自觉地舒展开,快步走到阳台边,刻意压低了声音。
“喂?”
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却炸开,穿透力极强。
“爸爸!你这个大懒虫!”
“奶奶说你再不回来,红烧肉就要被我吃光啦!”
他声音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小笑笑乖,爸爸和妈妈马上就处理完事情了。”
爸爸和妈妈?
我站在原地,满眼冰冷。
他挂了电话,走回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安抚儿子的柔情,似乎想把刚才的闹剧轻轻揭过。
他甚至想对我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我抢在他开口前,打破了他的幻想。
“结婚纪念日。”
“我们女儿的生日。”
3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客厅里每一个人听清。
“你要跑去给你那个私生子过生日,傅礼言,你告诉我,你还是人吗?”
整个客厅,瞬间死寂。
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像在为我的话做着倒计时。
傅礼言的脸,由白转红,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他恼羞成怒,低吼道:“你闹够了没有!”
他松开我,转身一把拉起还跪在地上的李音音。
“音音,我们走。”
我指着大门,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波澜。
“傅礼言,你今天要是敢带着她从这个门走出去!”
“我们俩,就到此为止!”
他脚步一顿,死死地盯着我,眼里的慌乱和伪装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厌恶。
“你非要这样?”
我看着他紧紧牵着李音音的那只手,那只手,早上还牵着我们的女儿小软。
“小软要是放学回家,没看到你,会多伤心?”
他只是侧过脸,那句轻飘飘的话,却比任何利刃都伤人。
“沈若蓝,不要拿小软来威胁我。”
“我还是喜欢你以前那个温柔得体,不斤斤计较的样子。”
说完,他头也不回,拉着李音音就往外走。
门口,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丢下一句。
“乖乖在家等着,我们会和以前一样。”
那个冰冷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我甚至分不清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李音音听。
他带着她走了。
“砰!”
门被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无限回响。
那些为女儿生日精心准备的彩色气球和缎带,此刻像无数双眼睛,密不透风地盯着我,嘲笑着我的狼狈。
4.
门“咔哒”一声开了。
女儿小软背着书包,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爸爸呢?”
她的大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今天是爸爸妈妈的结婚纪念日,爸爸又不和我们一起了吗?”
我蹲下身,帮她理了理微乱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开口。
她的小嘴一瘪,声音带上了哭腔。
“妈妈,是爸爸讨厌小软吗?”
我心疼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怎么会,爸爸妈妈都最爱小软了。”
“那为什么!”
她在我怀里挣扎了一下,仰起脸,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
“为什么爸爸从来不给小软过生日?”
我咬着嘴唇,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喉咙里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手机“叮”地一声,亮了。
是李音音。
短信里是一段视频。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插着“8”岁蜡烛的蛋糕摆在中间。
一个眉眼和傅礼言有七分像的男孩,正被三个大人环绕着,闭眼许愿。
傅礼言,李音音,还有李音音的妈妈。
傅礼言一脸幸福地搂着那个男孩,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唱着生日歌。
我麻木的心,像是被针尖狠狠刺了一下。
不是为我自己,是为我怀里这个,连父亲的陪伴都是奢求的女儿。
是我瞎了眼。
是我让她摊上这么一个父亲。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对话框,在键盘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了过去。
【明天民政局,咱们仨,两个证一起办了。】